思 想 的 形 成
――“跨专业学者”现象解读
在很多领域,特别是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有诸多“跨专业学者”现象。所谓“跨专业学者”现象,简单地说,就是在某一领域如文学或物理学等造诣较深的学者,同时转向或延伸至其他领域如法学、社会学等领域而同样颇有建树。如目前宪法学界的张千帆教授(由物理学转向宪法学等),朱以撒(从文学延伸至书法艺术学等)……。如果是从研究经济学转向或延伸至经济法学,从历史学到法制史学也许可以理解,因为这些学科联系甚紧,相互关联。但如果是从语言学转至法学很大程度上则不可理会,而从物理学转至法学也许更令人不可思议。故此,社会上存在着很多对此现象批评或抱怨的声音,认为他们不务正业或“东一榔头西一棒”等等。
但是除去我们主观上的排斥,现实生活中,“跨专业学者”在其所跨越或延伸的领域确实成绩卓越,同时在自己的领域也超凡脱俗。其实,“跨专业学者”很早便有其存在的形态了,而非今日才出现,如古代的亚里士多德既是物理学家,又是大政治学家,思想家;丰子恺是漫画家,同时书法也有很深的造诣(书法界有一种现象,即很多著名的学者如丰子恺、鲁迅、南怀瑾等,其书法功力往往要胜过很多书法家。),还有其它跨领域的学者如鲁迅、毛泽东、哥白尼、马克思等等。因此,从古至今生活中一直存在着同时在数个领域均有造诣的学者的现象。面对现实,冷静思考,“跨专业学者”现象究竟原因何在,他们的共通之处何在?笔者认为,主要源于他们所形成的思想!当然,此处的思想并非简单的对某一问题的零星想法,而是在某领域的学术层面对于问题研究所具有的独特的思维、体系、研究方法、逻辑等学术能力。
一般来说,学者的学术能力应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完备的基础知识,即对于所研究领域基础知识层面的把握;二是独特的思想,即在某研究领域所具有的独特的思维、研究方法、逻辑体系等。对于第一方面,一般来说,可在较短时间内通过勤奋努力完成,因为基础知识属于基础层面的把握,很大程度上具有机械性、相对固定性等特点,如对于法学基础知识的把握部分人可能在二到三年即可掌握。而第二方面却非一朝一夕之效,而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之日积月累才有形成的可能。著名学者秦晖在自己文选集封面上赫然写到:“中国到底有没有思想家?”也许作者的言外之意在于:中国目前有很多学匠型专家、教授,但也许缺少真正的思想型专家、教授!学匠型与思想型的区别从社会发展历史的表象看,主要在于前者昙花一现,瞬间即失,而后者却流芳百世,永垂千古!如西方著名学者黑格尔、孟德斯鸠、卢梭等,他们的思想可以影响数百年甚至更长,其范围也遍及全球。可以说,思想是一个学者学术研究的生命。没有了思想,学术研究的价值将会荡然无存。
“跨专业学者”现象之所以能从古至今在社会生活中自然地存在,主要原因便是其在一定领域已形成了独特的思想,已具有自己独特的思维、研究方法、逻辑推理等学术能力。而思想对于学术研究具有突破、创新的作用,是一种灵魂,而不是一种机械、教条。当在一个领域已成造诣的学者,其所具有的独特的思想,在另一领域同样具有学术的价值。可以说思想是学术的灵魂,具有价值上的相通性。亚里士多德既是物理学家,又是政治学家,其在物理学领域所具有的思想不仅仅能作用于物理学,在其研究政治学等学科时,同样会使其研究产生突破与创新,也许其许多政治学成果得益于其物理学研究中所形成思想的启发。在北京大学有种现象,很多理科生如物理系、化学系学生,其所撰写的社会评论比文科生如法学系、文学系学生的评论更有思想深度,更有水平。此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深邃的思想在价值层面具有相通性。因此,当在某一领域成绩卓然,具有独特思想的学者,转向或延伸至其他学科领域时,只要补足该领域所相应的基础知识,很大程度上便具有了在该领域研究的学术能力,即具有了该领域完备的基础知识和自己独特的思想这两个重要的方面。其先前已经形成的独特思想在新的领域同样会“发光发热”,有时候甚至有更大的突破。如黑格尔的哲学思想,在法学领域所产生的成果,比很多纯粹法学学者所出之成果更卓然。
虽然“跨专业学者”看上去是那么的令人神往。但也并非是每个学者都可以一促而就的。思想的形成只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前提。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自己对所跨领域的浓厚兴趣以及长期的经验知识的积累。虽然一个学科的基础知识层面的掌握在思维能力要求上相对简单,但是如果没有长期以往对于该学科的兴趣、思考与积累。只是通过机械的努力,仍将见效甚微。如果毛泽东长期以来对书法没有丝毫兴趣,虽然其在政治、军事等领域形成了自己的独特思想,且在短期内,通过自己机械式的努力,掌握了书法艺术的基本知识,但也很难成为大书法家,形成自己独特的书法思想。个中道理可能大家都能若有所悟。
我们在认真对待“跨专业学者”现象之同时,必须警惕“伪跨学者现象”!近来发生在华中科技大学的“熊良山现象”实属典型。熊良山出身工科背景而爱好《道德经》,本属难能可贵,严格说来,不具备起码的古汉语知识不算是他的缺失,可以通过自己的兴趣和勤奋来补缺,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以弘扬传统文化的名义自饰其陋。其对《道德经》胡批妄说,而在大学中纵横七年,屡获殊荣,为各大媒体大加宣扬,熊氏经验已有推广全国之势,所著讹谬纷出之《道德经浅释》作为大学教材得到出版本,却为同类事件中之绝无仅有者。因而,熊良山现象的出现不啻是对当今学界、大学人文素质教育和媒体的极大讽刺和嘲弄。而在其“纵横七年”里,可能会以“跨专业学者”的身份而受到人们的尊敬。但事实却恰恰相反。从事理工研究的学者热爱传统文化其情可嘉,但应该自觉地把业余爱好和传统文化的专业研究教学区分开来,就像物理化学是专门的学科一样,国学同样是学问,不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点缀。如果没有扎实的专业训练和积累储备,仅凭一点爱好就来登坛讲经说法,实在是学科越界,而非我们所言之“跨专业学者”。所以我们必须谨慎地对待“跨专业学者”现象,以防伤害国民之事再度发生。
所以,我们读书、写作等所作的思考不仅仅是为了强化我们的基础知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能形成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思维、研究方法、逻辑推理等学术能力,形成对所研究领域具有学术价值的思想。离开思想,我们将陷入机械、教条的困境!可以说,没有思想火花的学术是机械的,没有丝毫价值,只是简单的重复。如果我们同时对其他领域有着浓厚的兴趣,大可不必担心我们目前所从事的专业与自己的兴趣会产生对立或冲突。目前从事的事业所获得的经验,所形成的思想,对于以后在其他领域的研究同样会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如果自己的所感兴趣专业的基础知识已积累至一定的深度,也许你也会成为令人羡慕而又博学多才的“跨专业学者”。但是无论如何,如果你是一名学者,必须具有一个真正学者所必备的严谨认真和学术良知,而不能出现类似的“熊良山现象”。“跨专业学者”现象的形成主要源于其对先前领域已经形成的独特思想,同时也离不开对所跨领域的浓厚兴趣、长期积累的经验和扎实的专业基础知识。当然如果在自己的领域都尚未形成独特的思想,则本专业的研究都将华而不实、虚无缥缈,而跨专业更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