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2010年英国大选首次引入美国式的电视直播辩论，给沉闷的选举注入了活力，使得这次大选投票率增幅较大，达到65.3%；自民党党魁在第一场辩论中异军突起，为本无悬念的选举增添了很多变数；直接迫使各党派的辩论策略和竞选策略做出调整；间接引起英国所罕见的“无多数议会”重出江湖；继而使得组阁谈判问题成为焦点。如果这种电视直播辩论的竞选形式能保持下来，反复实践，英国相对多数代表制可能转向比例代表制，相应地，英国两党政治可能转向多党政治。

关键词    2010年英国大选 无多数议会  电视直播辩论  相对多数代表制

 

2010 年 4 月 6 日 英国首相布朗宣布将举行议会下院大选； 4 月 12 日 首相布朗觐见英王，获得女王“御准”后，宣布解散议会； 4 月 20 日 之前完成候选人提名、选民登记及申请邮寄投票；4月15日、22日、29日，三大政党党魁进行了电视直播辩论，主题分别是内政、外交和经济； 5 月 6 日 上午7点至晚上10点选民投票； 5 月 7 日 选举结果揭晓。新一届议会下院将于 5 月 18 日 召开，25日英国女王主持国会正式开幕礼，在25日前完成组阁。这次英国大选是在经济刚刚踏上复苏之路且复苏缓慢乏力的情况下举行的，在程序上，一个突出特点是直播了三个主要政党党魁的三次电视辩论，这种新的竞选形式势必给英国大选带来多方面的影响。

 

为什么是首次电视直播辩论？

“英国虽是走向民主和政治现代化的鼻祖，但大选电视辩论这个玩意，还是肇始于其前殖民地美国。”在1960年美国总统选举的首次电视直播辩论中，肯尼迪完胜尼克松，赢得美国总统选举，成为“政治营销”的经典案例。当时的民意调查显示，听收音机的人，大都被尼克松的精彩言论打动，认为他应获胜；相反，看电视的人却认为肯尼迪应该获胜。三十多年来，电视直播辩论一直是历次美国总统选举的重头戏。2010年英国大选首次引进了美国式的电视直播辩论。

尽管电视早已普及，且有美国成功的榜样，英国却迟迟未予接受这种竞选形式。其首要理由是，英国国会每周有一次“首相问答”，通常是首相及大臣和主要反对党和在野党之间在当天议题的交锋，这种辩论通常进行电视直播；第二个理由是，英国大选选的是议员，并不直接选举首相，这一点显然不同于美国总统选举；第三个理由是，竞选形式的调整需要主要政党的同意才能进行。在60年代的英国，就有人主张学习美国，主张将电视辩论应用于议会下院大选，但由于一般在民调中遥遥领先的政党（尤其是保守党）不愿意参加电视辩论而作罢。因为毕竟有风险，回报却不一定：如撒切尔夫人和布莱尔都拒绝了电视辩论，因为当时他们的支持率很高，胜算也很大。

这次大选中，电视直播辩论得以付诸实践，有其独特背景：工党已连续执政13年，并遭遇金融危机，加上“游说门”等丑闻，支持率大幅下降；保守党的民调一直领先于工党，其党魁卡梅伦给保守党搽上了一抹清新的气象，且能言善辩；与此同时，自民党的支持率升高，其党魁克莱格语言能力十分卓越。在此背景下，卡梅伦觉得自己的形象和辩才好过对手，提议电视辩论，得到了工党和自民党的响应。布朗愿意参加，是因为他落后太多，搏一下也许有意外的收获。克莱格媒体曝光率最低，能借电视辩论之机与布朗、卡梅伦同台竞技，机会实在难得。事实上，英国三大电视网络BBC、ITV及Sky在台前幕后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就这样，三党一致同意进行电视直播辩论。

这是英国选举历史上第一次由三党党魁参加的电视直播辩论，也成为2010年英国大选最引人注目的事件。参加电视辩论的三大政党党魁是工党戈登·布朗、保守党戴维·卡梅伦和自民党尼克·克莱格。经过三个月的磋商，三大政党就电视直播辩论达成协议，硬性规则多达76条，如辩论现场观众200名，均由中立民调机构依据严格标准抽选；观众不能欢呼、发出嘘声或诘难辩论者；不能给任何观众特写镜头；抽签决定发言的顺序；开场白60秒，结束语90秒；辩论总时长为90分钟；甚至电视辩论主持人的出身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分别来自英国的南部、北部以及中部。

工党和保守党都花了大价钱从美国请来了奥巴马总统美国大选前期媒体团队的重量级人物，以期达到在电视辩论中的最佳表现。英国选举问题专家詹姆斯·克里奇顿指出：“这在英国政坛是破天荒的大事，电视竞选辩论在美国非常盛行，但英国没有这个传统，这说明英国大选已经越来越‘美国化’了。”

 

一、激发选民积极性

罗伯特·A·达尔曾将政治社会中的人群分为无政治阶层、政治阶层、谋求权力者和有权者四类，认为现代政治社会中对政治事务极感兴趣，活跃于公共事务中的人往往是少数，而为数众多的公民则对政治持一种冷漠态度。政治的冷漠往往直接导致政治上的不参与。但是公民参与是政治权威和政体运作合法性的唯一正当来源。就在选举前，不少人还担心2010年英国大选投票率甚至可能低于2001年的59.4%，创下新的投票率最低纪录。

电视辩论是一个可以在短时间之内，展示个人魅力，宣传政党政策，进行政治动员，试探选民倾向的绝佳机会。特别是在电视辩论中，可以使选民们直观地感受到候选人的优势与劣势，更直接全面地认识主要政党党魁，形成“近因效应”， 从而直接影响到选民们的投票行为。

适逢英国面临最严重的经济衰退，选民生活受到影响，国会议员因“骗补门”等丑闻自毁形象，以及医疗、教育和对外战争等问题，都使得选民对工党政府更为关注也更为厌倦。这次史无前例的三党领袖同台竞技并且进行电视直播，的确具有很强的吸引力。英国相当部分选民对政治家有神秘感，特别是今年有资格第一次投票的年轻人，电视辩论不仅可以让更多的人认识政党领袖，同时也更清楚地知道他们的竞选政纲、风度气质、应变能力，以及英国人很看重的是否有幽默感。因此，对选民来说，观看未来首相的电视直播辩论，预测未来的政局发展和政策走向，然后再决定自己的一票投给谁，还是很重要的，至少可以娱乐一把。

再说，毕竟是历史上的第一次，英国在竞选形式上的历史性突破值得品味。电视直播辩论的竞选形式，大大提升了民众对选举的关注度，4月15日第一次电视辩论吸引了近1000万观众，尽管电视辩论的时段碰巧是欧霸杯英超球队利物浦对西甲的马德里体育会4强次回合赛事。从收视率来说，取得了空前的成功。5月6日英国各地民众踊跃投票，积极性相当高涨，居然还出现了没有人投到票的情形。这些没有机会投票的选民表示十分愤怒，他们扬言要控告那些要主管投票选举的当局，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另外，在“英国华人参政计划”的推动下，这次大选有华人8名华人候选人参加角逐，其中两名得票过万，表明华人的参政意识和参政热情明显提高，尽管最终均告失利。这次大选投票率从上届2005年的61.4%上升至65.3%，是英国近20年来选情最激烈最受关注的一次。

 

二、党魁作用提高

众所周知，英国属于典型的议会内阁制国家，政府产生于议会下院，决定哪个党派组阁的关键，是该党派所获得议会下院议席的数量，而且英国议会下院选举采用小选区相对多数代表制。因此，英国大选并不是选民投票直接选举首相，而是选举自己所在选区的议员。加上，英国政党在选举中的决定性作用，没有政党支持的独立候选人很难获胜。因此，英国大选选的是议员和政党。

然而，电视直播辩论虽说短暂，但是其效果和影响却不能被忽视。目前西方民主中“形象政治”的成分愈来愈多。随着大众传媒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政治正从少数精英之间的博弈演变成芸芸众生面前的一场场“秀”。 当三位分量十足的辩手站在台前，没有事先准备的演讲稿用来照本宣科，所有尴尬、镇定与得意统统暴露在公众眼前，辩手的逻辑思维能力以及他们为辩论所作的准备工作是否充足，均被选民们看个通透。事实上，辩手们也正是通过这个方式征服选民。因此，可以得出结论：辩论本身势必加大党魁个人因素在大选中的作用。

英国大选有史以来首次采用电视辩论，使得这次较量不仅仅是现任首相戈登·布朗和保守党领袖戴维·卡梅伦之间的巅峰对决，而且是“千年老三”自民党领袖尼克·克莱格的个人秀。2010年４月１５日举行的英国历史上第一场三党党魁电视辩论的最大受益者非克莱格莫属。辩论前，恐怕有三分之一的选民对克莱格的名字感到陌生。辩论中，克莱格淋漓尽致地展现口才、风度和魅力。然后，克莱格“一辩成名”，个人支持率急升至72%，为自丘吉尔以来的最高支持率。给予自民党的政治捐款也风生水起，一夜翻番。一时间“克莱格效应”横扫英国政坛，使英国大选从“两强相争”变为“三分天下”。保守党党魁卡梅伦则很失望。因为保守党一直以来民意支持率很高，推翻工党胜利在望。而现在中途杀出个自民党，甚至有夺取政权之势，无疑增加了变数。然而，对于克莱格在电视辩论中的出色表现，布朗及其工党简直无法掩饰他们的窃喜，因为克莱格的支持率等于给他们一根救命草，倘若三大党支持度势均力敌，令“无多数议会”出现的机会大增，亦使得布朗留任机会提高。

但也有分析人士指出，克莱格的民意支持率只是一种“虚高”，克莱格异军突起应该是个意外，这样的支持率不能反映真实的投票情况。后来自民党所得议席（57个，和两个大党差距甚远）似乎印证了这种分析。事实上，这是一种误解，这次自民党所得选票为6827938张（工党为8604358张，保守党为10706647张），得票率为23%，增加了一个百分点。因此，不能简单说成是“虚高”，而是实实在在地提高了，只是英国特殊的机票方法导致自民党所获议席减少。

 

三、辩论策略和竞选策略被迫调整

在首场电视直播辩论后，一向扮演“陪太子读书”角色的自民党异军突起，工党布朗和保守党卡梅伦被迫迅速调整辩论战略，在第二和第三场辩论中，一方面将自民党作为急剧增长的“威胁”加以打压，另一方面又试图与自民党“套近乎”，以准备在出现“无多数党议会”的情况下与其联合执政。

与此同时，工党内部不断有人提出与自民党合作的主张，期望通过这种方式继续执政。甚至有人主张进行“策略性投票”，也就是在工党候选人无法获胜的选区，工党选民应该把票投给主要政敌保守党的对手――自由民主党，以求降低保守党获胜可能性，继而寻求工党与自由民主党合作组成下届政府。然而，自民党党魁贝莱格却明确地拒绝了工党的建议，表示未到选择盟友的阶段，同时又向保守党伸出橄榄枝。

辩论前志在必得的保守党在辩论后虽稍有收敛，但自信所得议席即使拿不到半数以上，也不会和326个差距太远。因此，此时的保守党对自民党的橄榄枝并不特别热心。反而试图和第四大党北爱民主统一党联合。在竞选期间，卡梅伦也成为到访北爱尔兰的首位主要政党领导人，而且北爱尔兰是卡梅伦最后36小时不间断拉票活动的第一站。对保守党来说，这样做既可以组阁，有可以少一点牵制。北爱民主统一党也看到这个情况，一方面表示愿意与保守党合作，另一方面提出了合作的前提条件――豁免北爱推行大幅削减公共开支的计划。

电视直播辩论所增加的变数，使得保守党魁卡梅伦打破英国政坛传统在选前公布执政计划。正常情况下，执政之后才能公布执政计划，英国政治的传统也是这样，为什么保守党的卡梅伦要打破传统呢？试想，如果卡梅伦及其保守党胜券在握，保守党的卡梅伦有必要打破传统吗？相反，如果保守党执政的把握很小，卡梅伦敢于突破传统提前公布执政计划吗？突破传统选前公布执政计划，外观上体现了保守党信心十足，志在必得。事实上，欲盖弥彰，其焦虑和不安的心情，明眼人一看便知。保守党卡梅伦选择主动出击，进行绝地反击，突破英国传统，选前公布其执政计划。

 

四、“无多数议会”重出江湖

英国三党党魁电视直播辩论，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选情胶着状态中，5月6日大选投票如期举行。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紧张计票，大选结果终于在5月7日揭晓（主要政党情况详见下表）：实际选出的649个席位中，保守党306席，工党258席，自民党57席，北爱民族统一党8席。没有一个政党获得全部议席（650个）的半数以上议席即326个，正如事前所预料的，“无多数议会”时隔36年重出江湖。

注：资料来源

http://zh.wikipedia.org/zh-cn/2010%E5%B9%B4%E8%8B%B1%E5%9C%8B%E5%A4%A7%E9%81%B8

 

这次选举中，保守党增加了113个席位，虽然其所获席位没有过半，但比过去80年任何一次大选增加的席位都多，仍是议会下院最大政党。由于引入电视直播辩论这种形式，保守党领袖卡梅伦说：“这是一次积极、充满活力的竞选，是一次为我们国家带来改变的竞选。”

自民党党魁克莱格一辩成名，民意支持率一直不低，且自民党实际得票率为23.0%，比上次增加了0.9%，这都是很好的成绩，然而所获席位却减少了6个，这样形成了一个强烈的反差：得票多了，席位却少了。对此克莱格深表失望，同时认为“我仍为我们竞选的方式而自豪，我们进行了一次积极的、充满希望、充满乐观精神(的选举)，我认为这的确吸引了大批民众参与，尽管他们不一定投了自由民主党的票”。

由于“无多数议会”出现，基于民主原则，任何政党都没有当然组阁权，组阁谈判就成为问题的焦点。根据英国宪法惯例，这种情况下，执政党仍有组阁优先权。但是工党仅获得258个席位，与326席相距甚远，即使加上自民党的57席，才有315个席位，仍然达不到半数。因此，布朗5月7日下午发表声明，表示“尊重”保守党和自民党首先商谈组阁的权利，而如果双方没能达成协议，他将首先愿意同自民党克莱格会晤讨论联合组阁问题。

尽管早些时候，保守党和北爱民族统一党有合作的意愿，但后者仅获得8个席位，两者席位相加为314个，也不到326个。因此，他们二者组成联合政府的可能性也较小。在选举结果揭晓后，自民党党魁克莱格表示，“这就是为什么我认为现在对于保守党来说，是证明他们有能力以国家利益为重，寻求执政的时候”。这显然是继续向保守党发出合作的信号。保守党党魁卡梅伦也给予及时且积极地回应，“我想向自由民主党提出重要、开放和全面的邀请，我希望我们共同努力以解决我们的国家面临的重大而紧迫的问题，债务危机、我们社会的深层问题和我们遭到破坏的政治体系。”

在组阁方面，除非保守党执意组建少数派政府，最可能的是组成保守党和自民党的联合政府，也是目前议席格局下最好的选择。根据最新消息，5月10日保守党和自民党达成尚不具有法律效力的框架协议，但协议并没有包含自民党一贯坚持的选举制度改革等议题。同时，布朗宣布在9月工党全国代表大会前辞去党魁职务，为工党和自民党的组阁谈判辅路。这一切都说明，三党之间的组阁谈判尚不明朗。如果保守党与自民党能够就联合组阁问题达成协议，这将意味着，英国时隔65年将可能再现联合政府。根据惯例，新的联合政府应该在5月25日女王到议会发表讲话前组成。

〔另据最新消息，布朗宣布辞去首相职务，并得到英国女王的批准。稍后（当地时间5月11日晚上8点），保守党党魁卡梅伦在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前发表就职演说，“女王陛下要求我组建新一届政府，我接受了这一要求”；“ 就未来而言，我们的国家拥有无任何党派占明显多数的议会，我们面临着一些深刻而紧迫的问题：灾年――庞大的赤字、深刻的社会问题以及需要改革政治制度”；“计划在保守党和自由民主党间组建适当并充分的联盟”；“ 很明显，我们的任务之一就是重建对政治体系的信任。是的，这就要求我们清理开支、改革议会、保证对人民的管理并确保政治家始终是人们的公仆，而非主人”；“真正的变革不是仅靠政府之力就能完成的。真正的变革需要所有人齐心协力、众志成城”。由此可以看出，保守党和自民党已达成联合政府协议，据悉，自民党党魁克莱格出任副首相。而且可以断定，两党对改革英国选举制度也达成共识。然而，工党和自民党的组阁谈判已没希望。〕

在英国，普遍认为，“无多数议会”的出现和联合政府内党派分歧的存在，将增加英国政府未来内政外交的决策和施政的困难，英国经济复苏将受到负面影响。不过也有不同的意见，认为：三大政党在经济政策上的差异并不大，对英国必须减少赤字这个最为严峻的经济现实有共识，联合政府可能对出台政策减少赤字更有利。英国政府前经济顾问罗杰·布托尔(Roger Bootle)也表示：“带领英国人走出二战之后经济困境的就是联合政府，无论是怎样的政府形式，他们面临的问题都是一样的，就是如何减少赤字。”

联合政府能否成型如何运作，让我们拭目以待。

 

五、选举制度和政党制度或将改变

在英国虽然一直存在多个政党，但英国属于典型的两党制：或者是保守党和自由党轮流执政（1924年前），或者保守党和工党轮流执政（1924年后），其他党派从未有执政的机会。形成这种局面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英国选举制度中的特殊计票方法，即相对多数代表制，而且在选区划分上英国实行小选区制度。具体说就是，英国议会下院议员的数量决定了所划分选区的数量，一个选区只能选举产生一名下院议员，在每个选区中可能会有多个政党候选人和独立候选人参加竞选，要当选该选区议员，满足一个条件即可，就是在该选区候选人中得票率最高，不要求其得票率一定要超过该选区有效选票的50%。这种制度安排当然有其合理性，但常常会导致一个矛盾的情况：在全国范围内，某些政党得票率较高但获得议席却寥寥无几，甚至是零（详见下表）。

1945-1983英国历次大选中各党所得席位和得票率（%）

保守党        工党         自由党       其它党派

时间     席位 得票率   席位 得票率   席位 得票率   席位 得票率

1945年     213  39.8     393  47.8     12    9.4     22    2.8

1950年     298  43.5     315  46.1      9    9.1      3    1.3

1951年     321  48.0     295  48.8      6    2.5      3    0.7

1955年     344  49.7     277  46.4      6    2.7      3    1.2

1959年     365  49.4     258  43.8      6    5.9      1    0.9

1964年     304  43.4     317  44.1      9   11.2      0    1.3

1966年     253  41.9     363  47.9     12    8.5      2    1.7

1970年     330  46.4     287  43.0      6    7.5      7    3.1

74年2月   297  37.9     301  37.1     14   19.3     23    5.7

74年10月  277  35.8     319  39.2     13   18.3     26    6.7

1979年     339  43.9     269  36.9     11   13.8     16    5.41

1983年     397  42.4     209  27.6     23   25.4     21    4.6

备注：1983年自由党席位包括社会民主党的当选议员

 

上表中，最明显的例证是，在1983年大选中，工党的得票率（27.6%）仅比自由党多了两个百分点，而其所得席位（209个）是自由党的9倍。事实上，后来历次选举都出现了类似现象。刚刚结束的2010年英国大选也是这样：工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分别是29%和23%，而所得议席分别是258个和57个。更令人费解的是，这次选举中，获得4万多张选票的“联合党”夺下一个议席，而获得91万多张选票的英国独立党却与议席无缘。显然，这种安排造成了某些政党超额代表，而某些政党缺额代表，甚至没有代表的后果。

这种不公正的感觉可能一直都存在着，但被一种自欺欺人的薄纱掩盖着。但这次不同了，首次引入了电视直播辩论，扯掉了这层薄纱，党魁们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通过电视网络（不同于电视，也不同于海报）同时且不断地传入千家万户，选民们都历历在目，印象深刻。在这次大选中，自民党的历次民意测验和实际得票率都是相当高的，这一点有目共睹，但其所得议席不升反降（减少了5个），显然不成比例，而且相距甚远。一直受到批评的工党得票率（29%）比自由党高出6个百分点，但其议席却是自民党的4.5倍。在这种电视直播辩论的阳光照射下，选举制度设计不公正的情况昭然若揭。为此，在5月8号欧洲胜利日，有近千名英国抗议民众高喊“现在就要公平投票”等口号，要求改变英国选举制度。可以说，电视直播辩论为改革英国选举制度奠定了群众基础。“无多数议会”在英国时隔多年重出江湖，表明了英国选举制度确实到了实质改革的时候。

由于出现了“无多数议会”的情况，工党和保守党都无权自动组阁。自民党虽无单独组阁的可能，但毕竟有57个席位，必然成为保守党和工党竞相拉拢的对象。这无疑会给自民党联合政府谈判增加筹码。自民党很可能会把引入比例代表制作为谈判的前提条件之一。原因有三：一是自民党一贯主张比例代表制；二是英国部分地方议会选举已经引入比例代表制；三是比例代表制有利于自民党在未来选举中获得更多的席位。

自民党领袖克莱格表示，不论他加入哪一方，他都要以改革英国选举制度为加盟条件。考虑到工党给自民党开出的组建联合政府的条件相当宽松，5月10日布朗发表声明将辞去工党党魁职务，为工党和保守党组阁铺路，尽管保守党和自民党刚刚（5月10日）达成的框架协议并未包含选举制度改革这个议题，但保守党很有可能在这个问题上作出让步，至于在多大程度上作出让步，尚待观察。因此，首次引入电视直播辩论可能成为改变英国选举制度的一个重要因素。

一旦英国选举制度由相对多数制转变为比例代表制，英国的政党制度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即从两党政治转向多党政治。正如前所述，多数代表制有利于两个最大的政党，但在比例代表制下，各政党直接依据得票率瓜分议会下院议席，结果是有利于小党的生存，但议席分布势必较为分散。因此，通常情况下，一个政党很难超过一半的议席，进而政党联盟和联合政府将是常见的现象。早在2007年，克莱格当选自民党党魁时就承诺打破英国政坛沉闷的“工党与保守党”的两党体系，给英国政治带来真正的变革。英国《独立报》说：“尼克·克莱格在昨晚首场电视辩论中颇具历史意义地表现突出，可能打破英国两党‘分而治之’的政治格局。”多家媒体也评论说，电视辩论已经使英国政治开启一个三党派并行共治的新时代。

当然，选举制度和政党制度是宪政大厦的支柱，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对于经验主义所主导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来说，这两项制度的变革不会一蹴而就，恐怕还需要其他更多的条件和更多的耐心：最终组成的是保守党少数派政府，还是保守党和自民党的联合政府？这个未来的联合政府能持续多长时间？目前，首相的最可能人选卡梅伦的治国能力到底如何？未来的议会大选会不会继续采用电视直播辩论的竞选形式？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次电视直播辩论的推动下，英国选举制度存在的问题彻底暴露，选举制度改革的车轮已然启动，同时会带动英国政党制度乃至整个宪政制度的调整。英国这个宪政制度的“百年老店”，总是值得关注。

文章来源：中国宪政网 发布时间：201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