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波兰五三宪法“正名”
近日因“波兰总统坠机事件”和《南方周末》2010年第014期“波兰总统坠机后国家有序运作”一文引发对波兰宪法之兴趣。信手以“波兰宪法”为关键词百度搜索，赫然出现《波兰庆祝欧洲第一部宪法“五三宪法”诞生211周年》一文。不禁愕然！欧洲第一部宪法怎么成了“波兰五三宪法”？继续以“波兰五三宪法”为关键词百度搜索，进入“五三宪法”词条，“五三宪法（波兰文：Konstytucja Trzeciego Maja；立陶宛语：Gegu??s tre?iosios konstitucija）是被普遍认为是欧洲第一部，世界第二部成文国家宪法，编纂时间仅次于1788年正式批准的美国宪法。”百度百科有误？再进入更为权威的维基百科之“五三宪法”条目，“五三宪法（波兰语：Konstytucja Trzeciego Maja；立陶宛语：Gegu??s tre?iosios konstitucija）被普遍认为是欧洲第一部，世界第二部成文国家宪法，编纂时间仅次于1788年正式通过的美国宪法。”同样的表述，甚至更为图文并茂。
而“1791年法国宪法是欧洲大陆第一部成文宪法”早作为宪法学教科书基本常识为人普遍所学、所记、所考。难道教材有误？唯有深入查证比较，方能寻求更为精准的答案。1791年法国宪法由制宪议会于1789年7月着手制定，1791年9月生效。“
究竟此误读源自何处？查阅手中有限资料就相关表述罗列如下，大致可分为明确表述和隐含表述。就前者而言，依版次时间顺序如：“1791年法国宪法，不仅是法国历史上而且也是欧洲历史上的第一部成文宪法。”[⑥]“法国是欧洲第一个拥有成文宪法的国家。”[⑦]“法国是在欧洲最早制定成文宪法的国家。”[⑧]“在欧洲大陆出现的第一部成文宪法是《法国宪法》。”[⑨] “法国宪法是欧洲大陆国家的第一部成文宪法，第一部宪法诞生于1791年6月。”[⑩]“作为法国大革命产物的法国1791年宪法，是法国的第一部宪法，也是欧洲大陆的第一部资本主义国家的成文宪法。”“法国是欧洲大陆最早制定成文宪法典的国家。”“1791年法国宪法是欧洲大陆的第一部成文宪法。”就后者而言，依版次时间顺序如：“英国宪法为不成文宪法，故至十八世纪之之中叶，英虽已有宪政多时，世尚无成文宪法，甚且可谓除英国外，其它各国尚无宪法；有之自独立之美国始。未几，法国革命爆发，随之亦有宪法。故宪政之演进，自英开其端，美法实为之继。”“在法兰西大革命而后，欧洲各国即陆续的产生一种立宪运动；自1800年至1880年之间，欧洲各国前后成立或改订的宪法，综计不下300种。”“资本主义类型宪法的近代时期的特点是资本主义国家在美、法两国的影响下普遍开展了立宪运动。”“17世纪至18世纪出现的英国宪法、美国宪法和法国宪法标志着外国宪法的产生。”“法国宪法是欧洲国家成文宪法的先驱，1789年大革命颁布的《人权和公民权利宣言》实际上标志着法国立宪活动的开始。”
如此表述下，误读之源逐渐清晰。自立宪主义渐入我国，民国学者已视美法宪法为成文宪法之源，后经赵宝云版“权威”专著之明确表述，而使学人皆从此通说。分析之下，原因或许如下：其一、“人权宣言”渊源论。欧陆立宪主义源自法国自为公理，波兰五三宪法也是法国革命、人权宣言传播影响的结果。然立宪思想之先行一定等于立宪制度之先行乎？一般而言如是，然“欧洲不死的勇士”、“全欧洲自由的传播者”、“斯拉夫人的法兰西”――波兰人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人权宣言虽被纳为1791年法国宪法前言，然终究不等于“成文宪法”！而波兰人则在外敌入侵、主权濒临沦丧之际，在1791年由“大瑟姆”（1788年至1792年的四年瑟姆）在华沙皇家城堡率先通过了五三宪法。其二、成王败寇论。“唯一为世界革命而战斗的民族”终究难逃亡国命运，1791年宪法后法国的宪法“华尔兹”依然翩翩起舞，大国如故。上世纪初的中国宪政学者不会看到今天“总统坠机后国家有序运作的波兰”，近乎波兰同等境遇使之更多地关注如美法般的法治先发强国，曾早于1791年法国宪法呈现于世人的1791年波兰五三宪法自然有意无意地为学者略去。当今的学界诸家动辄言必称美、英、德、法、日等之余，更无暇为如波兰般非典型小国就此“常识性通说”之是非深作考究，国内林林种种宪法著作均无只言片语提及波兰宪法即属明证。
借鉴不能成为我国宪法秩序实现、法治构建的唯一或主要路径，但可成为选择性路径。基于此而立足于本国法律文化传统、公民宪法意识之上作渐进式变革思辨方更为可行。“大国兴衰”固然典型，“总统坠机后国家有序运作的波兰”似乎更值尊敬，何况还存此已然为学界所湮没之宪制片段。至少应还其本来面目于学人、学生面前，如此方不失偏颇！一家浅论，但为纠偏教学之失，求教于大方尔。“正名”波兰五三宪法――欧洲大陆最早的成文宪法，仅此而已。
*赵谦， 西南大学法学院讲师。
[①] http://www.baidu.com/s?wd=%B2%A8%C0%BC%CF%DC%B7%A8&pn=20&usm=1.
[②] http://news.sina.com.cn/w/
[③] http://baike.baidu.com/view/2649621.htm.
[④] http://zh.wikipedia.org/zh-cn/%E4%BA%94%E4%B8%89%E5%AE%AA%E6%B3%95.
[⑤] 韩大元. 外国宪法[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 51.
[⑥] 赵宝云.西方五国宪法通论[M]. 北京：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1994. 201.
[⑦] 许崇德、韩大元.宪法学（外国部分）[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 91.
[⑧] 韩大元. 外国宪法[M]. 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 6.
[⑨] 魏定仁. 宪法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3.
[⑩] 文正邦. 宪法学教程[M]. 北京：法律出版社，2005. 59.